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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关注《新民晚报》社会新闻版的朋友，一定还记得1999年底一篇关于"一个主意救活一条船、三赴海外连胜三回合"的报道，这场令中国人在国际诉讼中扬眉吐气的官司的主角就是段和段律师事务所的赵跃生律师──一个背靠中国、勇于跨国较量的青年律师。
当今世界，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经济的发展又产生了许多新的"规则"，同时给律师提供了更为宽广的服务舞台。以前涉外法律诉讼都由外国人处理的局面被打破了，但是，中国的律师跨出国门后，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更好地展示自己的风采，为中国人争得自己的利益，带着这个巨大的问号"How"，笔者走访了整个事件的主角，来一起听一听故事背后的故事。
收货商停止卸货，万吨轮滞留港口
事情还要从1998年底说起，10月中旬一个繁忙的早晨，赵跃生律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焦急万分。原来这是一家香港船东，一年前将X轮出租给韩国租船人，按每天租金4000美元计算。那次租船人照原订计划准备装运水泥，一次性装满3万吨水泥的X轮先停泊在孟加拉湾（Bangladesh），卸货1.3万吨后即开往别处卸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孟加拉的水泥销售不畅，收货商盲目地置法律与道德于不顾，一拖再拖，最后竟索性停止卸货，把万吨巨轮作为其临时堆放水泥的仓库了。韩国租船人见状忧心如焚，几度交涉又都没有结果，这滞留港口的损失（一天4000美元的费用）怎么担当得起呀？照此下去，恐怕连船也要搭进去了。韩国租船人老奸巨猾索性关门倒闭，一下把难题甩给了香港船东了事。这下轮到香港船东急了。香港船东接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接手此事。
首先想到的是重金礼聘在港的英国著名律师，促其即往孟加拉救船挽回局面。可是2个多月过去了，英国大律师面对当地复杂的社会情况，竟然一筹莫展，加上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许多工作无法顺利开展，案子由此拖延了下来。香港船东花了巨额律师费，又苦于一无所获，船及船员危在旦夕，于是船东决定易帅换兵。
几番周折，香港船东找到了上海市段和段律师事务所精通海商海事法律业务的赵跃生律师。我国律师业同国外相比，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行业，香港人找大陆律师到海外打官司的例子并不多见。这回香港律师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向赵律师求救，并详细介绍了案情现状和困难程度。赵跃生曾经多次出国处理过涉及国际海事纠纷的案件，有丰富的经验，深谙其中奥妙，情况一经说明，他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次十万火急的"救船"行动。时不我待，即刻出发，目标──孟加拉国。
"看来那个时候，香港老板的首选还是英国律师，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我肯定下次他们一定不会这样想了！大陆律师一样有能力，他们有平等的、甚至更强的竞争力！"
上海的虹桥机场赵跃生是再熟悉不过了，多次出差、出国已使他对独自出外办案有许多心得体会，但每次都会有新的不同的感受，这次也一样。在泰国曼谷机场转机时，他无心留恋异国迤俪的风光，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奔赴火场的救火队员，又感到像回到了大学时代，为了这个案子他曾经连续奋战5夜，而这时他依然抓紧一切时间阅读文件和休息，他知道一场战斗正等着他……
赶赴现场调查取证的几天，赵跃生最有感慨。南亚闷热的气候和当地富于异国情调的饮食，给办案增加了不少困难。那粘乎乎的手抓饭是不敢领教了，这五星级宾馆看上去色香味俱佳的西餐呢？该不会有问题吧！想想还是不放心，还是面包就可乐吧。亏得这个不放心，否则像同行的老外那样，夜里20分钟一次跑厕所，滋味真是不好受呀！更要命的是这可是要耽误工作、贻误时机的呀，那样真正是得不偿失了！
"办案的同时，也见识了孟加拉不少风土人情吧？"
"没错，孟加拉的交通、孟加拉的环境，还有孟加拉的小工艺品都让我体会深刻！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委托人的任务。"
赶到现场一看，情况已是非常糟糕，X轮被扣已长达3个月，只见船上一片狼藉，桅杆也像受了这气氛的感染，落寞地躺在那里，乱七八糟……船员们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少数人由于在船上呆得太久，已开始有了一些不正常的精神反应。一个瘦小的船员见有人来营救他们，一把抓住赵跃生死死不放，面露怪异之相，让人想来都生出后怕……见到这种场景，赵跃生也顾不了这么多不便了，立即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去。那时，香港船东和X轮上的船员，全部把目光聚焦在了这个年青的中国律师身上，希望他能创造奇迹，拯救危难之中的X轮。
10月16日，出于需要，赵跃生租了一艘小机帆船往来于几个港口之间。船在茫茫夜色的海上"卟卟"地开了一个半小时。偶然间，赵跃生看见船老大把一叠钱往机舱里藏，"难道这一带海域有海盗？"赵跃生一惊，见他诧异，船老大解释道："非但有，而且经常出没！小心为妙！"赵跃生听了心往下沉，他的第一个反映是把护照藏在了皮鞋里。别的东西丢了不要紧，护照是通行证，可一定不能丢呀！望着黑黝黝的海面，机帆船上的赵跃生度过了一个不眠的月黑风高夜，好在这一夜有惊无险。第二天办完事后，赵跃生又冒着风险坐上一架小型的飞机颠簸着赶赴下一个目的地……
"生命是最重要的，这么危险，有没有想过放弃？"
"一个律师，一个中国律师，一个有责任心的中国律师，在那时候想的都会是如何漂亮地打完这场艰巨的战役！别的都来不及想了，我当然也是。"
就是伴着这样艰苦的条件，工作仍然一波三折地开展起来，日子过得紧张而又忙碌：会见当地船代理，拜访该国律师协会主席，和有关官方机构接洽，主动找相关人员了解情况，寻找突破口。另外，补齐该船的相关手续文件，收集一切有利证据，并组织准备此案的一些基本材料文件等等。其实在出国前，赵律师就作了开展工作的准备，他带了许多具有中国特色且当地人又喜爱的小礼物，像万金油就是一种。他在当地广交朋友，顺利展开工作。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为了不出偏差，以策万全，赵跃生还提议邀请当地的高参，Mr. Hafizullah就是在这个建议下聘请的。初识Mr. Hafizullah，只觉他高大魁梧，皮肤黝黑，有着南亚人特有的健康和风度，一口流利的英语，雄辨的口才，预示着良好合作的开始。的确，通过一段时间的沟通，发现其对于孟加拉当地的法律纠纷现状、对于船东的处境还是比较了解的，特别是其法律能力、工作道德以及工作态度在当地都颇有知名度。但是他收的案很多，有关证据及文书如一些陈述材料（statement）、总结陈述（closing argument）、检验报告等，他一般不会主动去收集。所以本案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就由赵跃生一人担当，并多次指导协会和船东注意，有什么问题不明白或是出现什么新情况，一定要主动去安排去了解，主动去搜集有关单证等等，一切细小的地方都要想到，都要安排好。在外行人眼中的律师风度翩翩，侃侃而谈，似乎只是嘴巴动动的活儿，煞是轻松，又怎知轻松背后的幕后准备是怎样的繁琐和艰辛，容不得一点纰漏和差池！庆幸的是，异国律师间的合作始终处于一种良好和紧密协作的状况，没有隔膜，也没有猜疑。一轮轮反复磋商、一次次研究讨论后，带着最终修改定稿的起诉状，带着收集到的各种有利书证，由赵跃生负责代理的香港船东向孟加拉国最高法院正式起诉收货人。
"与Mr. Hafizullah合作，有什么感受？"
"他的良好辩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anyway，a good attorney！"
香港船东对赵跃生短时间准备了各种齐备的材料感到惊讶，但是对结果还是存有怀疑的，毕竟初次合作，心里没底。在高等法院的审理中，由于船东方提供证据充分，法官接受了我方的请求，同意受理此案，于是出了一个通告，要求收货人七天之内向法庭陈述不卸货理由，由法官裁定下一步是否卸货。这样给收货人压力很大，因为这时他们无法举证不卸货物的合理又可信的理由，而却存在无法推卸的举证责任，他们开始感到了中国律师的厉害。再加上当时时间非常紧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于是这场较量下来，由于我方事前准备充分，雄辩过后，明摆的事实、确凿的证据，使孟加拉国最高法院作出了明确无误的裁决：责令收货人在1998年10月14日至10月20日开始卸货。消息传来，英国律师也不禁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收货人精心编制的计划也泡汤了，而被困数月几乎绝望的X轮上则发出一片欢呼──可以回家了！"回家"，这是这些天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呀！香港船东也是兴奋莫名，看见只来了几天的大陆律师赵跃生办案果断、机敏，兴奋之余，他马上正式中断了与英国律师的聘请关系，转而全权授权赵跃生负责此案的一切善后事宜处理。
"当时可真是一片'欢乐的海洋'了！"
"的确，大家都乐疯了，除了我，因为我知道更大的较量还在后头！"
一脸斯文的中国律师令人刮目相看。但初战告捷，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赵跃生头脑异常冷静，马上提出建议，告诫极度兴奋之中的香港船东，必须防备对方再出花招，"我们一定要先走一步，做好货物卸货数量和质量的检验，同时保留此过程的细节性文件"。可是，请国际著名检验公司孟加拉国分公司进行货物检验需要多支出4000美元。究竟有无必要，船东犹豫不决，"现在可正是船和公司陷入困境之时，能不精打细算吗？的确站在船东的立场，他终究是希望船员自己理货点数，以节约财务开支；而作为律师，赵跃生则力劝船东做好防止收货人可能会以货物变质为由向船东提出高额赔偿的准备，并具体安排检验公司人员和船东联系，提出详细检验要求。
公务繁忙的赵跃生做好"伏笔"，然后才飞回上海。
"这个主意一出，肯定有人强烈反对，你怎么办？"
"当然，很多人不理解，还好，那个香港船东对我绝对信任，不然也不会有下面的故事了！"
检验货物在先，担保金额顿减
10月27日，滞留孟加拉国港口已4个月的X轮开始卸货了。但码头上一点没有装运货物那种有序而喧闹的气氛，收货人卸卸停停，磨蹭了一个多月，直到12月15日，12550吨水泥才算卸完。香港船东刚舒一口气，消息传来，收货人果然耍了花头──他们采取拖延政策，利用这段时间，以自己所请的检验公司出具的检验报告为依据，诳称货物全损并向法院申请扣船，要求船东向收货人赔偿所谓货损160万美元才能开船，或者船东向收货人提供现金、银行或保险公司的保证赔偿160万美元的担保证书后，船才能驶离港口。当地法院根据收货人的申请作出法院裁定，支持收货方的请求。由此形势急转而下。这笔担保费用对船东来讲简直是天文数字，就是把船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呀！转喜入悲的香港船东一时急得手足无措，再次把目光转向赵律师，请求救火"。
"当听到香港人再次的十万火急的求助，你有没有势在必得的把握？"
"有了前面的 安排，应该说是我充满信心！"
其实自初战失利以来，受挫的收货人就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凭着熟知当地船运的情况，卸完货后，收货人先是自己请来某检验公司对货物进行检验，并伪造船长签字，其中写明"货物已全部损坏"，据此为由，申请法院扣船，并提出船东提供160万美元的现金或担保的请求，否则，不排除将货船在当地强制拍卖的可能。而X轮船价只有90万美元，船东无论如何请求也无法请保险公司作如此超额担保。况且在此之前，已有多家外国船舶因货损索赔在当地被拍卖的先例。如不采取有效措施，事态发展到最后完全有可能导致X轮在当地拍卖，用来支付所谓的货损赔款，到那时可真是回天乏力了！
但是收货人"狗急跳墙"的这一招可说是早在赵律师料想之中，凭着职业的敏感和经验，认识到此案本身及当地情况的复杂性，初战告捷后他埋下的"伏笔"终于派上了用场，国际知名的检验机构已对货物作了详细检验，事先指导船东做好的卸货前货物检验准备工作和船长必须准备的相关法律文件，更是掷地有声，证据确凿。
1998年12月16日上午，赵跃生在上海接到香港船东告急来电，当天下午即第二次飞赴孟加拉国。手持这份权威的报告，协同当地律师再次向该国最高法院起诉收货人，此次的诉求是降低担保额。行装未卸，赵律师就开始与当地律师一起研究对策。一般来讲，降低担保额有两种可能：一是申请提供担保的条件不充分，可以适当降低数额，以显公正；二是申请担保的理由本身不成立，则根据因果关系，担保数额可降低，甚至降为零。而本案中对方当事人显然是想利用提供担保之机，拖住X轮，争取时间，进一步寻找有利证据，以求胜算。这样一分析，不难发现其匆忙之中提出的申请扣船的理由和伪造签名的证明书显得漏洞百出。摸清情况后，赵跃生当即作出决定，扣住本案焦点，以让X轮尽快驶离孟加拉港为宗旨，以退为进向孟加拉国法院申请直接要求降低扣船的担保额。
在异国法庭上，香港船东一方与孟加拉国收货商一方的律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对方拿出其事先伪造好的船长大副的"证明"，口口声声强调货物全部损坏，我方律师从容应对，抓住关键：第一，对其证据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要求法官予以查证；第二，提供由船东安排的那份至关重要的、更具权威的资深检验公司的检验报告，随后坦陈，即使货物有损，也只是部分而不会是全部，请求法庭予以核实。在庭审过程中，我方律师又详细阐明和重申了本次开庭我方的基本观点，即我方对收货商此次申请扣船及担保的异议。收货人没有料到自己的提议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击，完全没有措手之力。特别是收货人完全没有料想赵律师会对当地情况如此熟悉。强龙非但没有压不过的地头蛇，反倒是地头蛇全无招架之力。
"看来这次庭审的关键，就是那份检验报告了？"
"关键是我们想得比对方更远、更深！这也是每次讼争律师求胜的关键。"
说到一些细节，赵律师不觉打开了话匣子。据其透露，关于担保一事，当地有些习惯做法，譬如一般来讲，保险公司会要求银行提供担保，而且法官喜欢外国银行当地分行的担保，这样一方面比较安全，另一方面也比较公正。当时我方先找到渣打银行，其表示收到船东保险公司银行的指示后，还要请示其伦敦总行批，要多费两三天。为此，我方挺着急的，这开庭可不等你一个小时，更何况是两三天呢？于是又忙向汇丰当地银行经理询问，他讲只要是接海外银行指示，数额不是很大，譬如在50万美元以下，应该可以立刻出担保。有了这个承诺，我们悬在噪子眼的心才放下。另外，要知道当地货方、代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要特别注意，船东和他们联系要注意内外有别，切不可疏忽大意，表错了感情或泄露了机密。说到这里，其实真是困难重重，尤其给对方撑腰的是当地一商会的会长，那种所谓"黑白"二道皆强的人物，他们态度强硬，拒不卸货。赵律师与其正式会晤时，陪同的船东当地代理竟不敢一起去见他。赵跃生只好叫了一辆三轮车，只身前往商会会长的府邸，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人物。在商会会长那幢庭院深深的铁门前，赵跃生走过约40米长的幽径，绕了几个圈子，才见到八面威风的会长。在该国个子普遍较矮的人群中，会长1米80的身高十分显眼，看上去健壮有力，面色红润，保养极好。一开始，会长根本没把这位长相斯文的中国律师放在眼里。刚开口，他就气势汹汹地给赵跃生一个下马威，如果不花点钱，就让这艘船永远停在港口里。"赵跃生毫不示弱，大义凛然地告诉他，"我掌握的关于你方作伪的证据足以使你在这场官司中败下阵来，你不卸货，一要承担民事责任，二要承担刑事责任。"会长这才一惊，态度马上软了下来，他没想到中国律师会识破他做的"手脚"。见状，他忙叫手下人上茶和饼干 ，这是当地人对客人最尊敬的礼遇。接下来的一来二往，短兵相接，更是完全让其领略了中国律师的风采，他也不敢如何倨傲了。
"这些表面看来与此案没有什么联系，但细细推敲起来，没有这些细节的推波助澜，本案也难以如此顺利开展。"
"这也许就是律师的经验。"
这样，到了庭审后阶段，情况明显有利于我方。Mr. Hafizullah出色的辩才也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方的观点和我方的思路完全控制了庭上的气氛，法官与陪审团不住地对我方点头表示赞同，对方律师不时地"Objection"（反对）却履履被认为无效。最后，孟加拉国海事法官缄默不语，深思片刻，作出了一锤定音的裁决：采用中国律师赵跃生提供的国际著名检验公司的报告所提供的证据，认为其提供的检验报告合理，并充分支持其观点，判令把收货人要求提供的担保额由160万美元降至20万美元。这份判决可以说法官完全倾向于我方，可谓大功告成。手持判决书的香港船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赵律师真是一个主意救活了一条船！"而收货方律师听此判决后，气得不顾在法官面前失态，当庭把文件摔到地上，拂手而去，风度尽失，这也是赵律师多年庭审经历中第一次看到。
总之，这次大陆律师再次解救了香港船东的灭顶之灾！
"几次辩论，一定引用了不少法律、法规吧？"
"更确切地讲，这是一种游戏规则，一种国际船运界的惯例。了解它、遵循它的玩家才会赢。"
对方再上诉，法官又驳回
原以为本案就此结束，却未想又起波折。离上次庭审时隔不久，一封告急电再次飞到了赵律师的案头。孟加拉方面风云三起，正当香港船东忙着准备担保将船开走时，孟加拉国高等法院的通知不期而至：不能走！心有不甘的收货人又向高等法院上诉庭第二次上诉，要求仍旧维持160万美元的担保。此上诉已由该国高等法院上诉庭受理聆听。
"中国是二审终审制的，而孟加拉是三审制吗？"
"不错，很多国家都采取三审制，这是司法制度的不同，我们只能尊重它。"
这时在中国正值新春临近，繁华熙攘的上海呈现一派节前忙碌景象。可是，赵跃生吻了吻熟睡中的儿子，辞别了年轻的妻子，不得不第三次飞往孟加拉国。
按照当地法律，上诉立案后三至四个月才能审理案件，它意味着无法启航的货船将继续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一般说，一个案子从审理到最终执行拖上个一年两年甚至更长也是很平常的，但是船可拖不起，而且委托人的利益就是律师最大的利益，赵跃生急客户所急，马上与当地律师一起连夜磋商案情，并用充分的理由向法院建议提前审理。
2月1日，孟加拉国高等法院上诉庭开庭。法庭一开始没有审理双方争议的担保额数目问题，只决定是否受理收货人的上诉请求。这是一般上诉程序中必经的一环。而如果同意接受收货方的上诉请求，此案将延至四个月后再开庭审理，讨论担保额的数目大小，当然还将涉及到X轮的去留问题。如此说来，如果再等三四个月，将又是一笔租金、船舶维修费、停泊费、船员工资，加上船员健康及安全等等因素，船东不堪设想这四个月后的结果对其的意义将是什么。这正是一关更比一关难，而每一关的开头尤其得难。
翌日，以孟加拉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为首的4位法官正式开庭审理。
双方律师发言各15分钟。收货人聘请的律师仍根据其伪造的船长大副签收的文件认定货全损，所以请求的担保额也高，以此作为整个发言的基调。我方为增加胜算，也再次聘请了该国深负众望的律师Mr. Hafizullah出庭作辩护发言。当他看到中国律师赵跃生已经作好了为他出庭辩护的充分准备时，他从容出庭。法庭上，赵跃生和Mr. Hafizullah证据充分，事实清晰，句句在理的辩护发言折服了法庭，简单易懂的英语解释为陪审团作出了明确的指示。双方辩护结束后，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再次点了中国律师赵跃生的名，赵跃生送上中国护照、律师证件，并且再次出示了那份举足轻重、至关重要的权威检验报告。首席大法官用英语作最后询问和陈述后，马上宣布"DISMISS"，驳回了对方的上诉请求。
至此，一场旷时达半年的海事纠纷案子，终于尘埃落定。1999年2月，X轮被扣半年后终于驶离了孟加拉港，驶离了一场灾难。
"面对异地的法官和陪审团，与面对中国的审判长与审判员有什么不同吗？"
"我所面对的只是法律的天平和司法的公正！"
以往都是英国律师包办香港的海事纠纷，这次，香港船东聘请大陆律师到海外打官司，居然还打赢了，此事在香港海运界、保险界和司法界引起了强烈反响。人们欣喜地发现大陆律师终于走出了国门，走向了世界。
"你可一下子出名了！"
"出名谈不上，只是我让那些外国人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个正在发展和正在强大的中国。"
不久，香港船东和其保险公司特地给段和段律师事务所送来了感谢信。而上海律师在跨国较量中三获全胜的故事也在香港航运界、法律界传为美谈。
评述：
生活中的赵跃生是一位和风细雨的好好先生，走在街上一副谦恭随和的样子，他是属于非常容易相处的人。但无论走到哪里的赵跃生必定穿着整齐，西装配上领带，因为他代表中国。和笔者聊起只身在海外无所畏惧打官司的经历，他自豪地说自己是一名中国律师，背后有强大的祖国的支撑，因此当地人的势力再大也不敢对他怎样，只要拿出真本事，不卑不亢，斗智斗勇。
赵跃生坦言希望外国人从他的身上看到中国人的精神风貌。干律师这一行是一项专业知识很强的工作。到国外打官司，除了无私无畏，更要学识渊博，精通业务。因为，这是智慧的较量，知识的竞赛。通过这次诉讼的经历，也更加深了对异国海事诉讼程序的了解和掌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任何一个涉外的案子，特别是海事方面，如果不熟悉当地的操作规程，终将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总而言之，他希望以一个“公正、敬业、忠诚、诚实、称职"的律师而为人称道，无论是在地球的哪一头，使用哪一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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